本文獲“江蘇省國資系統(tǒng)慶祝改革開放四十周年主題征文二等獎”
小學(xué)四五年級時的作文課上,老師不止一次地以“我的理想”為題讓我們寫作文。每次看這個題目時,我都會發(fā)愣:姨父是解放軍,我也想當個解放軍,這個理想能實現(xiàn)嗎?父親是大學(xué)老師,我也想當個老師,這個理想能實現(xiàn)嗎?
我還會因此想到獄中的二舅。他曾經(jīng)因為說過想去香港做生意而被人告發(fā),一夜之間成了“現(xiàn)行反革命分子”。從此,他在大學(xué)里所學(xué)到的所有知識只能爛在自己的肚子里,陪伴他一起荒廢在暗無天日的牢獄之中。而我的父親,明明在北京體育學(xué)院教書,可我媽媽偏不讓我對外說,因為他名義上是大學(xué)老師,實際上已被下放到山西屯留養(yǎng)豬去了,后來又去了什么“五七干?!?。
那么,面對“我的理想”這個題目,我究竟該如何寫?會不會因此重蹈二舅和父親的覆轍?剩下來的唯一選擇,就是像媽媽一樣當一名“根正苗紅”的工人了,像她那樣在布廠烘房里每天數(shù)十個來回地肩扛數(shù)十根銅桿去整理紗綻,像她那樣在漿漂染車間穿著高筒雨靴忙著與化學(xué)染料和脫水機去打交道??墒?,我對這樣的工作一點兒也不感興趣,這樣的“根正苗紅”,我根本就不稀罕。
面對老師布置的作文題,我寫下了“我想當個解放軍”。因為當上解放軍,至少可以有軍裝穿,可以有鮮紅的五角星和領(lǐng)章佩戴。至于“現(xiàn)行反革命分子”的二舅,我只能像當時很多人不得不做的那樣,同他劃清界限。
誰能想到,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吹來之后,二舅被平反了,成了事業(yè)單位的一名工程師,父親也重新站到了大學(xué)講臺上。別說去香港做生意了,到美國、到歐洲、到日本,對中國人來說,已完全不受限制??吹绞裁凑f什么,言論也更加自由。隨著改革開放步伐的不斷加快加大,我深深感到咱們國家的經(jīng)濟實力大大增強,越來越走近世界舞臺的中央……
我清楚地記得,當1978年改革開放春風(fēng)吹向祖國大地的時候,大鼻子藍眼睛的老外也開始光顧我們古城揚州了。那一天,我放學(xué)快回到家的時候,一位鄰居興沖沖地跑過來說,他剛才在渡江橋上看到了幾個老外,他們把“小販子”那里的雞蛋全部買了下來,其中一個老外還把生雞蛋直接打開放進了嘴里。老外們提著雞蛋走進了渡江路上的布店,他們沒買時髦的“的確良”,而是買了很多非常土的棉布,并且直喊便宜?!肮怨?,老外與我們就是不一樣,多有錢??!”,鄰居說。我也趕緊往渡江橋跑,往布店跑。幸運地見到了老外們的大鼻子和藍眼睛,第一次知道了外國人與咱們中國人長得不一樣。
那一年,我15歲,在揚州讀初中三年級,一家5口人擠住在40平米的舊式老屋里。早晚喝粥,中午常吃白菜、蒸雞蛋,外加星星點點麻油和些許醬油沖兌開水而制成的“神仙湯”。因為見識過外國人,所以從那時起,我對學(xué)習(xí)英語的興趣突然變得濃厚起來,還利用課余時間跟著收音機連續(xù)聽了3年的英語廣播講座。
我清楚地記得,1988年,我已在省外貿(mào)公司直接與大鼻子藍眼睛的老外們打起了交道。第一次接待的老外,我印象特別深刻,是來自東德的客戶,專門來南京開“選樣會”,全都住在有涉外接待資格的丁山賓館和金陵飯店等指定酒店里。那時,我們的外事紀律嚴格得在今天看來難以置信:只有在工作時間才被允許與老外直接接觸,而且不能單獨一人與老外洽談。組織上還提醒我們不許向老外兌換“外匯券”。盡管如此,我還是以能面對面直接與老外交談并且可以與他們坐在同一張桌上共進午餐而備感興奮。
那一年,我25歲,已從大學(xué)俄語專業(yè)畢業(yè),能自如使用英俄雙語進行交流,留在省城南京工作了三年,一人住在單位免費提供的10平方米一間的“西河旅社”里。木須肉、三鮮鍋巴、榨菜肉絲湯,是我最喜歡的午飯菜。從那時起,我覺得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與父輩們相比已有天壤之別。
我清楚地記得,1998年,我已出境多次,二舅當年夢想的香港,我早已去過,還先后常駐波蘭和俄羅斯,甚至在外常駐期間走出“東歐圈”去了德國。在國外工作和生活的日子里,我可以根據(jù)需要,或一人直接前往客戶的公司洽談,或在辦公室里接待前來辦事的“大鼻子”和“藍眼睛”們,甚至應(yīng)邀在業(yè)余時間去老外家里“登堂入室”。坐國外公交地鐵、逛國外公園,看國外影視,深入國外百姓生活……“走出去”的歲月是我視野最為開闊、感受最為深刻的時期。
那一年,我35歲,回老家揚州看望父母和親朋好友同學(xué)時,贈送給他們的全是從國外帶回來的禮品,既有煙酒巧克力,又有衣服鞋帽工藝品。此時,我們一家三口已住在人均30多平方米的新房里面,銀行存款除了人民幣,還有日元、美元和歐元。周末節(jié)假日,或是興之所致,下館子去飯店已成了家常便飯,喜歡吃龍蝦,可以一盆接著一盆地上,一點兒后顧之憂也沒有。
我清楚地記得,2008年,我家的家用電器一應(yīng)俱全,既有彩電、音響,還有微波爐、MP3。女兒中學(xué)期間想到澳大利亞去游學(xué)一個月,很快就成了行,與我當年在揚州做中學(xué)生時興沖沖跑到渡江橋追看老外大鼻子和藍眼睛的場面形成了鮮明對比。大學(xué)期間,女兒冒出了到國外上學(xué)的想法,我們堅決支持,很快便為她辦好了留學(xué)手續(xù)。過去我常駐國外與家里聯(lián)系時,寫封信寄回家需要半個月時間。到了女兒這一代時,身處國外,想與家里聯(lián)系,約定好時間就能通過網(wǎng)絡(luò)進行視頻。家庭經(jīng)濟寬裕的背后,反映出來的其實是國力的大大增強。就是在2008年,我們國家開天辟地第一次在北京成功舉辦了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如果沒有相當實力,這一切恐怕都難以想象。
那一年,我45歲,走出家門,時常帶有一種幸福感,總覺得物質(zhì)財富的變化和眼界視野的開闊,早已讓我們家過上了小康生活。踏出國門,我總會情不自禁地生發(fā)出一種民族自豪感,對“大鼻子”和“藍眼睛”早已不再感到新奇,凡是“老外”們能擁有的,我們國家也都能擁有,就連大飛機我們國家也開始自行研發(fā)制造。我們同樣可以買彩票,同樣可以進股市,同樣可以在WTO的平臺上與全世界共商天下事。
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在不知不覺中,我們家已經(jīng)過上更高水平的小康生活。人均30平米的平層住房早已變成了人均50平米的躍層樓房,舊房子仍然保留著,通過出租再增加一些家庭收入,吃飯也從過去的吃飽就好轉(zhuǎn)向更加注重葷素和營養(yǎng)的合理搭配。隔三岔五地,各種海淘和代購產(chǎn)品就會寄到家中,家中什物保持著不斷更新的態(tài)勢。
今年,我55歲,非常幸運地走進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在這樣一個新時代,我親眼見證了中國橋、中國路、中國車、中國港和中國網(wǎng)走向全世界,給我們的平凡生活增添了繽紛色彩。我們喜出望外地看到,以習(xí)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為我們國家擘畫出“兩個一百年”的宏偉藍圖,讓我們在國際舞臺上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更有底氣,都更加感到自豪。
改革開放前,我們家吃穿不能超定額,住所為蝸居,出門靠走路,所見所聞不能直抒胸臆,簡直不堪回首;改革開放后,我們家吃講營養(yǎng),穿講品質(zhì),住得寬敞,出行方便,暢所欲言。是黨的改革開放好政策,讓我們的家舊貌換新顏,讓我們的平凡生活充滿了勃勃生機,真是享受新時代,歡欣又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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